露思貝哈敘事風格很有特色,她用多元的論述去闡釋她觀察的課題,包括將自己也放入觀察客體,用類自傳似的書寫,交雜豐富的文學作品與闡釋,還有對於紀念、集體記憶、個人記憶、意識形態的書寫,在普遍印象中西方的學術底下,這本著作是很特別的。
過去,人類學家是一種「征服者」心態,隨著西方拓展帝國殖民權力時帶著陌生人的角度去理解當地,人類學家帶有的使命感,往往是具有高度優越感。甚至人類學也是殖民統治的一環,但是從閱讀中露思貝哈很認真想要另闢出一條取徑,我們人類學家是生活在現實與研究生活的拉扯,所謂的「研究」不只是現實經費的考量,最多的是回到自己生命的經歷中去探索我到底是誰。
當我闔上這本書,感受最深的是從作者的書寫我們去看見了身為女性、人類學者的內心脆弱,易感傷的,本書作者以自我揭露自傳體,一段自己寶貴的經驗。閱讀過程中更多體驗的是學術作品中「個人情感」、「記憶」如何成為自我記憶銘刻的消融。從本書的經歷來說,作者創造了本身的紀念性。
她引用皮耶‧諾拉:「回憶的我們必須慎重地創造檔案、維持週年紀念日、組織慶祝、宣讀頌詞、認證帳單,因為這些活動都不再自然而然地發生。」很切實描述這本書寫作的過程。又如迪‧賽圖:「回憶是環境所演奏,如同鋼琴是由音樂家所演奏,而當手接觸琴鍵,音樂便流洩而出。回憶是一種他者的感受。」
第二篇〈死亡與記憶:從聖瑪麗山城到邁阿密海灘〉露思貝哈回憶自己對外公地回憶與情感,雖然融入自己做田野地故事。在看似學術書寫底下的學術論文,露思貝哈經由寫作在個人在空間環境,讓自我的生命故事能夠「被記憶」。她提到外公去世時,身為人類學學者對於傳統、日用人倫自己的無助感,反思自己對宗教的輕蔑的緣由,也藉文章敘事創造屬於自己以及大眾對面對死亡、至親地回憶。
第三篇〈我的墨西哥朋友瑪塔〉從標題來說,就充滿著有趣的味道,作者露思貝哈的身分認同身為拉丁美洲裔、猶太裔以及後來獲得人類學終身職後取得在學院活動的可能性。墨西哥原本應該是屬於她的故鄉或是稱之為「家」的情感記憶,卻巧妙地用了「墨西哥朋友」描述自己身分認同的轉變。
本篇除了敘述邊界造成的疏離感,更重要的是「認同問題」,以及美墨邊界造成的不同夢想,也寫出露思貝哈揭露自己與大衛相處的真實情形。在故事裡,露思提到她跟瑪塔一直是用西班牙語交流,儘管兩人都是用英語與自己的孩子交談。她說:「我們的友誼卻是存留在西班牙語中。」
特別一提的是露思觀察到「切除子宮」對瑪塔或是一個女人的重要性,她也針對瑪塔失去子宮後的感受多做許多闡述,「子宮」與「經血」是一個女人之所以成為一個女人的關鍵,這部分就非常發人省思。
女人何苦為難女人,「女人們」受社會價值觀束縛覺得不自由外,女人們如何看待自己的生理變化,從處在有某種狀態變成沒有某種狀態,這樣的課題還可以觸及到醫療與性別討論。
因此,即使我們從露思貝哈以自身與自己墨西哥友人瑪塔為對象對話,看似細緻個人經驗卻可以小見大,反思女人的生活經驗。
第四篇〈裹著石膏的少女〉更是饒富趣味,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讓我看到露思貝哈反思對女人身體成熟的反思、傷後病人復健心理狀態及家庭面對突如意外時的轉變。那位〈裹著石膏的少女〉那時受傷的小女孩即使長大成人後,即使物理狀態上她痊癒了,在長大成人後過去童年的陰影仍然存在。
在那個時候覺得恐慌的、缺乏自信的小女孩在自己的家庭關係與人際關係因為缺乏自信,造成自己對家庭愛的斷裂,還有在戀愛關係中的自己也比較沒有自信,帶著負面的思考。
一個人的生命史伴隨的是自己如何記憶自己的生活,露思貝哈說對自己身體的「羞恥」,以及家庭環境因為她的醫療費用造成的身體記憶。她說:「身體是記得一切發生的事。」
這本書說明一個女人的生命史,也是一個研究者對自己生命的獨白。獨白的目的不只是作為一種記述,而是從自我生命的反思中,找到自己生命的價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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